只能说人不逼一下,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朱虞看到皇城外象征性收费的检查口还如此感慨着,一手交钱一手办理了通行证。
胡蝶看着朱虞不知道什么时候赚来的钱包圆了一个地段良好的一室一厅,朱虞表示之前在某些地方用“九宫阙”里的子母虫画像换了点钱,“还有你以前送我几个被我玩烂了的小道具。”朱虞心虚地擤着鼻子。
在之前小镇里的迷你黑市装作新人赚了一圈,朱虞才意识到了胡蝶随手给他扔来的玩意儿实际上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那些他不认识的东西不能估价,但是在黑市里出现差不多功能的道具后面跟着的零让他瞪大了双眼。
“有……很大部分都是追求者送的。”胡蝶倒是没有任何心痛道具的意思,朱虞心虚的感觉总算散去了一些。“不是特殊情况的话,我不会把别人送我的东西转给其他人的。”他和胡蝶强调,倒是对方揉揉他的脑袋,“爹咪对这个无所谓的,你也是为了我的身体考虑……”
就是怎么见到国师是一个比较难以实现的目标,因为国师府常年大门紧闭,夜晚的护卫倒是很少,传说中未经国师允许进入她的场所会遇到不幸,朱虞作为前社会主义接班人最烦那套封建迷信,坊间传言更是属于这一分类。
左眼皮如果跳,朱虞会表示:我应得的天降之财呢?右眼皮如果跳,朱虞会表示睡觉不好果然影响生理机能,今天就早点盖上被子和美丽的月亮说晚安。
如果要等到国师出现在群众中,整整一周后会有一个现任皇帝与民众同乐的庆典,届时国师会作为特殊人物出现在祭祀礼上,那时候民众也可以向国师提问,颇有一种新闻发布会的感觉。
胡蝶买了份皇城街边的八卦小报,津津有味地在临时住所的唯一一把摇椅上晃着看了起来。朱虞把之前准备好的旅游攻略都一一收到柜子里,转而出门去打探国师的消息。朱虞一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从现代魂穿的他实际上有担忧过原主究竟是否还在这具身体里的疑虑,‘如果国师是真材实料的玄学大师,那么她肯定能看出我的问题。’
尽管已经过去了不少年头,但朱虞一向怀抱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概念,先把胡蝶的事情搞清楚、弄明白了解决方法。如果她同意的话或许可以再暗示一下自己的问题?朱虞坐在热闹的小酒馆里端着一杯劣质清茶,以极慢的速度喝着。因为不久后要举行祭祀大礼,酒店里住店的旅客也多了起来,朱虞压下那颗从小城镇出来的好奇心,尽量消去自己行踪地在墙边夹着花生米,吃着小菜打发时间。
茶水和唱戏都已经听腻的时候,朱虞注意到楼下前台的地方又变得热闹了起来,一股微不可闻的味道飘进了他的鼻子,这个味道和之前胡蝶出事时周围的味道有些许相似。朱霓出来后在非常远的地方打开了存着的瓶子,里面带有余味的空气与此时的味道重合在一起,朱虞好奇地放下了茶水,就像一个吃瓜路人一样挤下了二楼来到一楼的现场。
“没钱就去赌博啊!”店小二像是被气到一样,把打蜡的桌子拍得咣咣作响,“你都欠了店里半个月钱的住宿费了!有手有脚的不会出去赚啊?”店主倒是在一旁愁眉苦脸,不少爱看热闹的人都表示早点找官府好好地治治这种人。
“诶,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家店最后还剩下七天。那我还付什么钱啊?”那个欠债鬼义正言辞地讲着歪理,官府的街警们赶到要去抓捕他,这个冤大头身形飘逸地飞到了二楼的阁楼上,他半蹲着不能理解一样地表示:“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呢?明明我说的都是真相啊。”
“要不这样好了,我们来赌一把,如果你的店能活到第八天,我就给你付双倍的钱。”那个欠债鬼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你们推荐我去赌博的话,那我们不如先互相赌两把。”那人把兜里的金块固定在了回旋镖上,秀肌肉一样把远超房费的东西给整个酒店里的所有看客都当面展示了一番。
“我支持正论!”他蹲着把回旋镖塞回去,那一金块被他绑在一根细绳上左右摇晃,像极了催眠。朱虞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有这一概念,但是这男人的声音非常适合做asr的那类直播,同样也非常适合骗人。
不知是被金钱蒙蔽了双眼,还是店主对自己家持续经营的自信,如此不靠谱的事情竟被店主一口答应下来,旁边小二张开了嘴想要劝说什么,却被店长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之前还听说书听得昏昏欲睡的人们立马精神了起来,有几个好事者开始捶胸拍背,不一会儿,一个个关于酒店存亡的小赌盘也开了起来。
在人来人往热闹之际,故事的主角回到了他的房间,不知道准备做些什么。朱虞默默记下房间位置,打算七天里找个好的时间来看看房间内部情况。‘别瞎说,寻找真相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是小偷呢?’朱虞已经想好了对付胡蝶的托词,又或者是‘已经偷好了,谢邀勿扰。’
国师的消息也收集得七七八八,朱虞收起小册子,里面速记了一些真假难辨的黑料,晚上带着饭回到家,却发现胡蝶在迷你的院子里来回踱步,“给,饭。”朱虞表示无论有啥我们吃完了
再说。
肉眼都能看出胡蝶食不知味的感觉,他机械性地把饭塞进嘴里,然后咀嚼三下咽下去。等他总算吃完饭,朱虞把碗筷一收,颇有反客为主,把自己当成对方长辈意味地表示有什么自己可以帮他的事情,“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到的,你指挥我去做就行了。”
“一旦我们让国师帮忙了,以后不可能不涉及到皇室……那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胡蝶用筷子翻滚着菜里所剩无几的豌豆,圆滚滚的绿色让他犹豫的心情上下起伏。
朱虞不知道胡蝶以前和皇室相关的人员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眼前如果对自己是否决定延续生命而感到忧郁不觉,那肯定是自己不够让他放心。朱虞把临时的椅子塞到桌子下,双手抓住胡蝶的手,明明是年龄大自己不止一轮的人,但是对生命如此勇于放弃的样子倒像是个天真的小孩。
抓着胡蝶的手,朱虞一咕噜把自己的心里话都翻了出来:“从我还是个捡垃圾的小孩,到现在被你养成半大不小的青少年。你每天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担心我过得好不好,你要是不在了,你不担心我岂不是一旦失意没钱,就会被流氓地痞欺负?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下,如果你拥有一个拯救自己家人的机会,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它?……我们都是一样的,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胡蝶苦笑一声:“如果被皇室盯上了,那怕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只担心你的未来,如果……”
“失之我幸,得之我命。”经历过了两次的人生,朱虞只想珍惜那些现在还来得及珍惜的人,“就算我们没有成功,而且还会给未来带来毁灭性的影响,我还是想试一把。胡蝶,我们赌不起这个概率。”
“你去吧。”胡蝶把曾经从箭身纸条上撕下来的东西扔到了桌上,朱虞打开这张被犹疑浸湿的纸片,上面标注着日期和地址,“你如果想去的话,要快。”胡蝶颤抖的声音伴随着朱虞轻功出门带来的微风关上了略显破旧的房门。
胡蝶从兜里抽出了一款女士的烟斗,样式低调的烟斗被火柴点燃,胡蝶边呛着边抽着烟,第二次抽烟的他依旧没有任何长进,在一片烟雾中他恍然地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他用衣袖擦去眼角生理性的泪水,喃喃自语地开窗通风:“咪宝讨厌烟味……”
快速赶路的朱虞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睡觉房间被过了一遍烟草味,他手上戴着这个世界的一次性计时器,这种高级品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材料持续运作的,它像是手表一样能准确知晓时间,而不是靠皇室特供的时钟殿敲钟来确定时间。
“这个是什么地址?”朱虞看着纸片上所称那几乎可以上是大白话的路线,“1国师殿门口,前进300步,右走400步。2……”朱虞按照上面的指示走到终点后,他只看到了一片空地,因为整条路线他都是从房顶上跑的,时间非常紧,他自然也不清楚路牌。这片空地只覆盖着短短的草皮,距离纸片上的时间已经很近了,朱虞全身心感受着附近的动静,以防出什么问题,他直接带上了防毒面罩。
一个人影悉悉索索从空地旁的树林里出现这,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不着调的痞样,来者上衣只穿着一半,整个右边身子都袒胸露乳,要不是他的脸以及他精壮的肌肉时刻展示出他的不好惹,朱虞一句流氓就要脱口而出。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万人斩?看起来也不像。我是孙窕窕,这个机会我们就公屏竞争吧。”他状似友好地露出微笑,友好的右手伸了过来。电光火石之间,朱虞侧身滚到一旁,这个梳着马尾的清爽少年手上青筋暴起,“哦,防备之心这块合格了。不过……你看起来很弱啊,你也配得到这个?”
“谜语人滚出我的世界啊!”朱虞不知道这个孙窕窕究竟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要是刚才自己闪的速度更慢一些,直接被他一把抓住按到地上,想必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侧眼看了一眼表,拉远了与这个半裸男的距离,“你距离得那么远的话,不担心直接被判失格吗?”
朱虞抽出防身用小刀,一边分析他话里的意识,一边在树上乱窜。这半裸男只是守着那块空地,如果朱虞离开了倒也不会追来。心里的秒表声音越来越响。眼看时间还剩下最后一分钟,朱虞从兜里掏出几个胡蝶给的小玩意儿,“不成功就成仁。”
朱虞掏出弹弓径直把烟雾弹往空地上方扔,伴随着一阵响声,一个黑色的声影径直向孙窕窕冲来,“雕虫小技。”窕窕单手捏住了来人的脑袋,手感却不是头发,“是闪光弹”,在后方悄无声息的朱虞内心补上一句,他眼睛眯着,狭长浓密的睫毛以往是和胡蝶撒娇时的绝密武器,现在则是方便的临时遮挡物。
孙窕窕靠着他的肉体反射,径直对着冲来的朱虞肚子就是一拳,在拳头感受到有什么遮挡物的时候,一股迷香让他瞬间头晕。朱虞和他齐齐倒下,这估计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最痛的的一天了,朱虞还勉强保持着意识,为了避免手上的喷雾失效,他还对着倒下的孙窕窕还多喷了几下补刀。
抽出身上已经被揍得变形的软甲,朱虞看着被揍了一拳而瞬间显现出的淤青块发呆,嘴里隐约有铁
锈的味道和血腥气。他瘫坐在地上,看着时间到点后空地突然出现了神秘的纹路,然后地面像潮水一样翻滚,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显现出他透明的外貌,然后就像是水被墨水浸染了一般变成了实体的人类。
墨水人站了起来,朱虞这才发现这人只有一半的眼珠,左边的眼眶里空空荡荡,就像是一个缺少人偶的配件,“我叫靛,你就是我的主公吗?”朱虞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今天解题的答案,果然传说中的当朝国师不是什么好人,还布置这么可怕的竞争者。朱虞把那块软甲丢在孙窕窕的右胸上。
“不管我究竟是你的谁,如果你能把我以一种不痛的方式送到这个地址——”朱虞把之前存的住所给他,刚吃了临时止疼药的他知道不是长久之计。“遵命。”靛尽量轻松地抱起朱虞,又稳又快地回到了他们的住所。
胡蝶在看到朱虞回来的时候是惊喜的,他在房间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要不是孙陨留言上说只能去一个人,他肯定是要陪同一起去的。本来也是应该由他去,但是朱虞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现在很弱,之前的毒气对他的伤害还不小。
只是当他看到朱虞的第一眼,胡蝶就已经快要生气到爆炸了,嘴角没被擦干净的血迹,明显是脱力一搏的肌肉状态,整个人都靠在陌生人的怀里,朱虞表示先给他放在软的那个床上,胡蝶急忙掏出自己的医药箱,他手脚娴熟地制药敷上,朱虞已经昏沉沉地睡去了,而靛就像是一个家具一样站在一旁。也不回答胡蝶的问题,也不会动,就像是他只听从朱虞的话,胡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能把受伤的朱虞带到自己身边,暂时先不管他。
一觉睡醒很快,除了腰上凉凉的感觉,疼痛已经微乎其微,朱虞看着在一旁靠着墙睡觉的靛和坐在一旁吃早饭的胡蝶,他意识不太清醒地张嘴就说:“爹——蝶!胡蝶!”好家伙一个音调硬是给他降了下去,胡蝶倒也不在意,靛按照朱虞的吩咐,暂时作为他的拐杖,防止他硬挺挺倒在地上,是胡蝶借朱虞之口吩咐的。
“过保护了啊!”
“只有现在我不认可我是过保护!咪宝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现在觉得给你雇五个侍卫都不够!”胡蝶正义的话语重锤在朱虞心里,正义的手刀轻飘飘砸在他的脑门上,“你现在知道有多危险了吧?现在放弃就不会遇到更痛的事情了。”
“那我这里会痛啊!”朱虞不知道是大早上又被规劝更让自己脾气暴躁,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他点着自己心脏处的位置,难得朝着胡蝶发疯一样大吼:“你他妈都不让我试一下,万一出事,你觉得我一个人带着愧疚活下去很舒服吗?”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朱虞差点就要倒下,幸好一旁的靛眼疾手快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朱虞喘着粗气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不会认同你,也不会停下。如果需要什么救命的东西,就去买,买不到就去偷,只要能救家人的命,铤而走险算不上什么。我想法不会改变,也绝不放弃。”
他稳了身子,挺直了腰板面对带大自己的童颜男子:“在我没有放弃之前,你不准放弃啊!”
还差4天就会举办庆典的时候,朱虞和胡蝶的住所又收到了一封来信,这次倒是普通的邮递信件,上面的落款章却异常华丽——国师府‘欢迎您三位到来’。朱虞和胡蝶解释了国师那个地址里规定的时间召唤来的人就是靛:“说实话,我觉得他应该是个人吧。”
胡蝶细细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除了没有一边的眼睛外,“他也没有那一边的人体器官,但是他活得还算健康。”
朱虞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如果这是个恐怖故事,我们未来肯定要遇到他的另一半——然后搞不好还需要合一合揉成一个人。”想起一般影视作品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基本上都不是好事,“直接去问卖关子的本人吧。”胡蝶拿起折扇,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比起偶尔还会突然腰痛需要躺下的朱虞,作为最大战斗力绰绰有余。
于是那天坐落在国师府的老百姓们第一次看到了国师府门口一条缝隙的外貌,三个神秘男子居然进去了!路口的大爷停下了摇爆米花的手,停下现在的活把这个消息讲给了街边卖糖葫芦串的大婶。
与这边鸡犬不停的热闹相比,鸾凤大殿里敕和晨看着被召唤出来的最后一人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第二战力晨忍不住总结情况:“青,现在是不完全体。我们的同伴还有另外半身不知道被谁用某种方式分割开来了。”
“尽快派人找回来。”朱虞下令,晨抱拳后离开。
朱虞三人被国师府的纸人带领到了府内,院内鸟语花香,好一片春光融融之景。朱虞远远看到有一个单马尾少年背对着自己吃着糕点,身旁一个女子眼前绑着黑色缎带,正看着他们到来的方向。
胡蝶随手扔了一个能单手抓住的袋子,里面传来药草的清香,他一改以往花花公子的样子,旧友相遇般和女子打起寒暄:“孙陨大国师,近来视力可好?”
国师倒也不客气地拂袖把药袋收在兜里,“怕不是当朝圣上都不敢直接称呼我的名
和姓,你好大的胆啊……现在该怎么称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