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课本拿出来放在桌面上，韩朔认真给林秦意讲解，没有注意到林秦意正在悄悄的看他。

韩朔无疑是好看的，面容清隽，眉眼深邃，但他总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像是板着一张脸，让人觉得不好接触的样子。他说话也很直接，会令人感到被冒犯到。然而几次接触，林秦意觉得韩朔人很好。

好到，让他感到不安。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林秦意被韩朔的声音拉回神，茫然的眨了眨眼，“啊？”

看见韩朔皱起眉头，林秦意感到自责，“对不起。”

明明他好心想要帮自己学习，自己竟然在发呆，真的愧对他的用心。

韩朔见他委屈巴巴的，叹了口气，直起身往后靠在椅背上，说，“算了。”

林秦意顿时惊慌失措的抓住韩朔的胳膊，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哀求说道，“对不起，你别生气，我这次真的会好好听的。”

“你哭什么。”韩朔错愕，他不擅长应对哭的人，因此绷着一张脸，“我没有生气。”

“但是你说算了。”林秦意紧抿着嘴唇，像是小狗一样可怜的眼睛看着他。

韩朔有点受不了这种视线，生硬地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学了三十分钟，那就先休息一会。”

“真的吗？”林秦意不信。

“我没必要骗你。”韩朔顿了顿，看着他湿润的脸庞，似乎是在向他保证，“我也没那么容易生气。”

5

“那个人看起来伤的好严重啊。”

“不知道是被谁打成那样，也太过分了吧。”

走在去学校的路上，韩朔听见旁边路过的同学议论纷纷。他停下脚步，好奇的回头去看，在人群里，发现脸上青紫交加的林秦意。

林秦意脸上的伤口惨不忍睹，他垂着眼，然后抬起的时候看见韩朔，立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激动的向他挥手。

他跑上前来，双眼明亮，“早上好！”

韩朔没有像他的心情那般好，神情很是严肃，“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秦意的表情僵了一下之后，不甚在意的表示，“我没事。”

接着他转移话题，“你来的好早啊。”

“你这样也叫没事吗？”韩朔大声质问。

他的下颌紧绷，一脸怒气，接着转身，“你不想说就算了。”

因为第一次有人在意他的伤口，林秦意没有反应过来。在听见韩朔最后一句话，他着急的抓住他的手臂，“你别生气，我说！我说！”

在韩朔严厉的目光之下，林秦意说，“这是我妈打的，因为我昨天晚回家了。”

所以昨天在他问他的时候，他的表情才那么奇怪。

韩朔很生气，对自己把他造成这样感到生气。一时间他没有说话，久到林秦意感到奇怪的叫他的名字，他才开口。

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韩朔脸上的自责，愧疚，显而易见。但林秦意却慌了起来，“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做错，是我的错，在我知道不能去的情况下还去，所以我这是活该。”

林秦意想让他别那么自责，用彷佛在哄他的语气，“我一点也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所以你不用难过。”

为什么他还能笑的出来？

韩朔不理解的心想着。

韩朔生长在一个健康的家庭。父母恩爱，家庭富裕，对于林秦意的遭遇，只觉得不可理喻。

“韩朔？”

林秦意歪着头看他。

韩朔紧抿着嘴唇，拉着他去学校的医务室。校医看了说还好没有伤到骨头，给林秦意处理伤口的药膏。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韩朔一直都沉默着。

韩朔的沉默反而让林秦意忐忑不安，“对不起，给你造成这么多麻烦，还害你担心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够了！”

韩朔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林秦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林秦意眼神慌乱，“韩——”

“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韩朔转身正面着他，“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韩朔如鲠在喉。那些要对林秦意说教的话在看到他落泪的脸庞时，全都说不出

来了。

道歉的话，林秦意已经说习惯了。因为惹母亲感到不快道歉，因为让别人不舒服道歉，因为他的存在而道歉。

母亲在生下他之后，父亲就跟其他女人跑了。因此，每次母亲在看到他的时候，都觉得碍眼，愤怒，向他发泄她对父亲的怨恨。

他身上的伤痕不曾断过，但没有人问他。没有人敢问，也没有人在意。后来连他也不在意了。

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会在乎他。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

林秦意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直往下掉，根本止不住。

韩朔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一时间手足无措，不懂得怎么安慰。想道父母是怎么处理的，韩朔僵硬的把他抱进怀里，然后拍了拍他的背，结果林秦意哭的更凶了。

韩朔的动作僵了下，然后继续给他顺气。

“你不要总是觉得我会生你的气。”韩朔说，“我们是朋友，你要对我多一点信任。”

“我不会因为小事就不理你了。”

“你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没有错，知道吗？”

林秦意抓紧了韩朔后背的衣服，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贪恋他给予的温暖。他不知道他哭了多久，但就算他的喉咙变得嘶哑，眼睛肿胀，他也没有放开韩朔。

他只知道，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他谁也不会让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