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主,这是参汤,得趁热喝。”
宁欢看着就没胃口,眉眼透着嫌弃排斥:“我刚吃饱饭,不想喝。”
“必须喝。”秋嬷嬷很是严肃:“而且得心甘情愿的喝。”
“我就不想喝!”宁欢拧着眉头:“不想喝,还得让我心甘情愿的喝,这也太为难我了。”
“一会家主和两位老爷会过来,宁主,现在趁热喝是最好。”秋嬷嬷言语间带了淡淡的劝告意味。
宁欢心里一惊,软着嗓音小声问:“嬷嬷,这到底是什么?我怎么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血腥?”
“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外人求而不得的宝贝,宁主,就这么小小一碗,是你想像不到的天价,它能使你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秋嬷嬷将参汤递到了宁欢面前:“宁主,趁热喝下,这辈子你会顺顺畅畅平安喜乐。”
宁欢像是被蛊惑了般,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参汤,张嘴喝了一口,血腥味充斥在口鼻,小脸皱成了一团:“好恶心……”
“因为用了很多百年药材,中药都苦,味道怪异,宁主快喝。”
原来是中药,怎么又叫参汤?宁欢想着,屏住呼吸一口气喝完,吞下肚后,张着嘴大口呼吸,候在一旁的秋嬷嬷及时递上梅干:“宁主,压压嘴。”
“还是想吐,嘴里全是血腥味。”宁欢急切的嚼着梅干,酸酸的梅干,稍稍压住了胃里的呕吐感:“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吗?”
秋嬷嬷难得的露了点笑脸:“自然是真的,家主和两位老爷费心熬制,足足守了三天三夜才熬成,就盼着宁主这辈子不受病痛折磨,无苦厄灾祸,便是有,也全由家主和两位老爷替您挡着受着。”
“……”这话宁欢听着很是别扭。
他所受的苦,不都是因崔家兄弟而起。
宁欢沉默的吃着梅干,很快,一小碟梅干就吃完了,酸得牙齿都有些发软:“还有吗?”
“宁主少吃些,酸了牙不好。”
“恶心。”宁欢从牙逢里挤出两个字:“再给我拿点。”突然就湿了眼眶,也不是想哭,似乎也没什么情绪……大概是太酸。他想着,继续拿起梅干吃。
崔家三兄弟顶着风雪走进屋里,宁欢还在吃梅干。
“家主,二老爷,三老爷。”秋嬷嬷挨个行礼:“宁主喝完了参汤,就是不太舒服,正吃着梅干。”
她不是多嘴的人,崔家三兄弟清楚,在崔宅伺候,都是知规矩懂分寸的忠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极为清楚,不清楚的不会留在老宅,更不会送到主母身边。
因此听着秋嬷嬷看似简单普通的话,崔家三兄弟从中得知,宁欢吃了很多梅干,且不适合继续吃。
崔恺走过去,揽着宁欢的腰,抓住他的手,将手里的梅干送到了自己嘴里:“还想吐?”
崔纬拿走了宁欢端在手里的小碟子:“吃点别的。”叉了块他爱吃的水果递到嘴边。
宁欢摇着头,露出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左手捂着脸颊:“牙软了,咬不动。”
“我嚼好了喂你。”崔垣笑得一脸温柔。
宁欢怕他来真的,他总是分不清这人是逗他还是认真:“吃不下了,好饱。”
崔垣眉眼温柔的看着他的肚子,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胃,像是很高兴,笑得如沐春风:“欢欢真乖。”
宁欢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蹙着眉看着崔垣,面带警惕。
崔垣瞧见了,却笑得更为愉悦:“夜露深重我回屋睡觉,你们随意。”施施然的离开屋子。
宁欢被他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剩下的两个男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都同生共死了,还能有什么事瞒你。”崔纬今夜也是格外的温柔,轻抚着宁欢的头发,他整个人很奇怪,像是在拼命克制着什么,一双眼睛亮得有点吓人。
宁欢就觉得他很危险,下意识的往崔恺怀里躲了躲,动作刚出来,又想起崔纬是个神经病,掩饰般的挺直了腰杆,心却提到了嗓子音,生怕他突然的耍疯。
“今天晚上就不打扰宝贝儿,我也睡觉去,这些天累死了。”崔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大步出了房间。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宁欢看向最为温和友善的崔恺:“肯定有事,是不是那参汤?参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甚至带上了质问。
“没事,参汤是好东西,秋嬷嬷应该跟你说清楚了。”崔恺摸摸他的脸,在他眉心亲了口:“别乱想,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崔恺也走了,宁欢站在原地,愣愣的站了好一会,寒冷浸袭着身体,惊醒了思忧重重的他,到底还是没想明白这里头有什么,想不通,就不想了,马马虎虎的冲了个澡,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2
一夜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早上宁欢被秋嬷嬷从被窝里捞出来,没睡醒,迷迷糊糊的问:“几点?今天该去哪个屋?”
昨晚他在自己屋里睡的觉。
“八点
,宁主起床漱口洗脸,该用早膳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宁欢总觉得秋嬷嬷说话似乎见和气了些。
又听她说:“宁主今日不必取阳精,若不想出门,可以在屋里歇着。外面风雪大,宁主还是不出门的好,小心着了寒。”
絮絮叨叨倒是有了点老妈子的意味,宁欢听着有点别扭:“你今天心情很好?”
秋嬷嬷笑了笑,眉眼慈祥一团和气。
宁欢总觉得很不对劲,从他昨晚喝了那碗黑糊糊的参汤开始,一切似乎变得都很奇怪。
他知道那碗参汤肯定有问题,但这些人不告诉他。
一觉睡醒,他很好,没什么异常。
唉……刷牙洗脸,不想了。
吃完早饭宁欢站在门口,撩起厚重的门帘往外瞧,还没看清屋外是什么景象,就被迎而扑来的冷风灌了一脸冰寒,吓得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秋嬷嬷说:“宁主,您还是回炕上歪着,门口风大,又湿又寒。”
“你怎么对我用上敬语了?”宁欢问他,人往里间走,懒洋洋的歪到了火炕上。
秋嬷嬷笑笑,又不说话了,眉眼慈祥目光温暖,她打开电视,递了个遥控给宁欢,又朝着候在外门的婆子招招手,让她们切个果盘,端些糕点干果等零食过来。
喜欢看的电影大多都看完了,宁欢选了个感兴趣的仙侠剧,里面的演员都挺好,演技也在线,一点不都尴尬,原是打发时间,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看得正是愉悦之时,宁欢突然觉得肚子有点不太舒服,说不清是怎么个滋味,说疼也不是特别疼,又有点小小的胀痛,好似有只手在他的肚子里绞着股劲儿,时不时的抽一抽,拽一拽,拉扯两下……
“嬷嬷,我好像吃坏肚子了。”没什么很剧烈的疼痛感,宁欢却有点受不住。
这股子绞劲儿,太磨人了。
秋嬷嬷看着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喜悦,她递上一个热袋:“宁主你搁下腹放着,敷一敷,兴许会舒服些。”
宁欢接过热袋放到了肚子上,确实稍稍缓解了下疼痛,还是有些不太舒服,却是可以忍受。他继续看电视,实则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昨晚喝的那碗参汤的原因?为什么会肚子痛?难道是惩罚他?不对,他最近很乖,三个男人对他挺满意,他能感觉到。
他试探着问:“嬷嬷,是因为喝了参汤吗?”
秋嬷嬷笑笑没有回答他,看他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柔软。
宁欢想起昨晚格外温柔的崔垣和崔纬,他有些慌,说不清为什么,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他思索着,为什么会是肚子疼?或许疼的不是肚子,他是双性,他拥有女性才有的子宫,虽然子宫很小,医生说发育还算完善,也有怀孕的机会。
“嬷嬷,疼得是子宫吗?”宁欢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微微发颤。
秋嬷嬷看着他笑,笑容温暖而慈祥:“宁主,不用怕,这是好事。”
宁欢想,他知道答案了。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很想哭。
怪自己不该轻易的相信秋嬷嬷?如果他不乖乖的喝了参汤,他们肯定会使别的法子让他喝下参汤。
他在宅子里呆得不算久,却很明白崔家三兄弟的强势与霸道。
是准备让他怀孩子吗?
宁欢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敷着热袋,肚皮热的有点烫手,一滴泪砸到了他的手背上。
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他虚脱般的躺到了火炕上,身子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睡觉吧。
秋嬷嬷关了电视,拿出一件毯子,轻手轻脚的盖到了宁欢身上,退至一旁安静的候着。
崔纬撩起厚重的门帘走进屋里,很安静,他扫了眼两个婆子。
其中一个婆子小声的回答:“宁主在睡觉。”
崔纬放慢脚步,慢悠悠的进了里间,看见缩在火炕上的娇妻,心坎软乎乎:“怎么没上床睡?”
“看着电视便睡着了。”秋嬷嬷细声答着,又说:“有点疼,不太舒服,还搂着热袋。”
宁欢其实没睡,他睡不着,他知道崔纬进了屋,有点紧张也有点害怕,他僵着身子,提心吊胆的等着崔纬靠近。
奇怪的是崔纬进了里间却没往炕边走,只是不近不远的看着躺在炕上身子蜷成团的宁欢,目光柔的似是可以掐出汁水儿,眼里透着旭日般的灼热光芒。
不对劲!宁欢想着,肚子突然疼得厉害,那股绞劲儿重重的拽扯着他的血肉,痛得他整个人弓成只下了油锅的红虾,嘴里呼出一声细细的呜咽,额角瞬间沁了层密汗。
“照顾好他!”崔纬留下一句话,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里间。
秋嬷嬷快步走到炕边,拿出帕子擦拭着宁欢额角的冷汗:“宁主疼的厉害,就抓紧老奴的手,莫伤了自己。”
宁欢没听,双手握紧成拳,过了小会,剧烈的疼痛慢慢缓和,他深深的呼了口气,人有些虚弱,脸上的红润褪得一干二净,白得有些晃眼,
透明而脆弱,却是愈发的激起怜惜。
“宁主……”
“我想喝水。”宁欢哑着嗓音细细的说了句。
秋嬷嬷立即端来一杯温水。
宁欢小口小口的喝着,而后,歪歪斜斜的躺回了炕上。
他是再也没有心情想为什么崔纬不往他跟前走,为什么他的肚子会突然疼,参汤到底喝了有什么用……
不想了。事情已经发生,想的再多也没用。
就这么受着吧。
他没精力想,也不想去想。
3
崔纬在雪地里静静的站了好一会,随身伺候的小厮,沉默的替他撑着伞,挡不住风却可以挡住雪。
他自幼习武,便是站在外面,凝神静心,仍可以听见里间的些许动静。
知道宁欢缓过了疼痛,他才大步离开,转向去了二哥屋里。
崔垣不在屋里,小厮说二老爷去了药阁。
崔垣窝在榻上翻阅着一本古籍,见着进来的崔纬,往他眉目扫一眼,便知他为什么会过来:“去看欢欢了?”说完话,还给了个冷哼“监控看的不过瘾,非得跑跟前去瞧瞧?”
宁欢并不知道他的房间里被装了高清摄像头,他的三个丈夫虽没有靠近他,却捧着个手机或电脑一直关注着他。
崔纬就是瞧着宁欢像是睡着了,便有些忍不住,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想着看一眼,瞧上一眼,安抚安抚满腔的火热炙诚。
看的见摸不着,令他相思成疾。
“二哥想个法子,让欢欢舒坦舒坦,这才第一天。”自己让心上人受了点疼痛,他没什么太多情绪,小娇娇因旁的人或旁的事受了疼痛,崔纬算是知道心如刀割是个什么滋味,着实难受!
崔纬不紧不慢的翻阅着古籍:“没什么法子,只能受着,下午继续泡药浴,大概能稍有缓解。最好的办法,就是别靠近他,由着药力慢慢渗透改变他的体质。”
参汤以崔家三兄弟的鲜血为药引,药力发作其间,三兄弟靠近,血液会出现排斥反应,从而药力会加速改造身体,强制性的让身体接受融合外来血液。
腹部疼痛只是开始……
小腹磨磨胀胀的疼了一天,夜里也疼,疼得宁欢睡不安稳,次日清晨浑浑噩噩头脑胀疼,他寻思着,一天一夜了应该要结束了吧。
却是更疼了,不仅是下腹,疼痛往上蔓延,遍及五脏六腑。
早饭宁欢没怎么吃,他太难受了,也不是特别疼,就是一直细细磨磨的疼,折腾着他。
这一天,宁欢依旧是歪歪斜斜的靠躺在炕上,上午的香熏时间,由着秋嬷嬷摆弄他的身体,下午的药浴倒是让他稍稍有点精神,泡着药浴,他稍有舒坦。
夜里依旧没有睡好,第三天醒来,四肢疼痛,使不上一丁点儿的力,手腕软得连筷子都拿不住,他喝了半碗药粥,歪歪斜斜的窝在床上,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上午的香熏依旧在继续着,下午的药浴也是,他被秋嬷嬷抱进浴室,他才发现,秋嬷嬷竟有一把子猛力气,可以轻轻松松的将他抱进浴桶。
宁欢不知道,短短几天,他愈发的清瘦单薄。
第四天,疼痛蔓延至整个脑袋,他全身都在痛,每一丝血液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痛。细细密密如针扎,不是特别疼,却很折磨人。
这一天,宁欢昏昏沉沉,像是在睡觉其实是醒着,说是醒着却又睁不开眼,脑子浆糊,思绪飘飘乎乎。
第五天,宁欢见了点精神,夜里睡得还算好,早上起来时,他能自己扶着床走两步。
人真的有点可怕,短短几天,他竟然有点适应一身的疼痛,今天稍稍减轻了些,就觉得舒服了很多,身子都轻快了。
他还是没什么胃口,好歹也吃进了一碗粥两个灌汤包,这是他最喜欢的包子,换平时得吃十几个才足够。
这一天他过得有点人样,自己吃饭自己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