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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情歌之王(上)(1 / 2)

新的一天,热心待客的雷登又领了一份差事。清早,他坐在自家的玻璃温室里,茶桌上放着笔墨和一摊乐谱。他伏在桌上抄写着,没注意有一位客人不请自来:身着丧服的oga穿过花间,向他款款走来。

“早安,达令少爷。”

雷登意外地抬起头,“啊,早安,佩蒂夫人。”他说着放下笔,起身迎接。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的雅兴。”

“当然不会,亲爱的夫人。见到你,我的心情不能更好了。”

他牵起艾薇的手,隔着柔软的皮革吻了那手背。

这样的绝艳人才,只能以单调黑衣示人,真是令人遗憾;但事有出奇,这丧服非但没有减损他的美,还为他添了些从前没有的风韵。这样想来,往日陪伴在丈夫身边的佩蒂夫人,衣着光鲜,面上却有一种死气;如今寡居的艾薇,尽管装扮简素,面容却从未如此神采焕发。就像是佩蒂议员以自己的死为他的年轻oga灌注了新的生命。

生与死的圆舞是多么奇妙啊!雷登暗中感叹。

“你在忙什么?”艾薇捏起挂在衣领上的单片镜、架在眼窝上,瞧着桌上的纸张,“我还不知道你有创作音乐的兴趣。”

“哦,不,我不会写歌。是我爸爸叫我主持今晚的演出,我在整理琴谱。”他坐回桌前,提笔蘸了蘸墨水,又继续写谱。

“琴谱不是各位有才人自行准备的吗?”

“是这样。”雷登解释说,“我在重抄菲利克斯的歌谱,我要给他一点教训。”他说完冷笑一声。

“另一位达令少爷?他如何冒犯你了?”

“他嫉妒我。”雷登暂时搁下笔,“这事说来话长。换成别的公子夫人问我,我是不会说的。就算是我,也知道对着oga客人不该讲那种事。但是你,艾薇,我知道你不会为这点事大惊小怪,你见过的,蘑菇,只怕比我吃过的蘑菇挞还多。对你说说应该无妨。”

艾薇依着他坐下,摇起扇子好似在戏院看戏,“我在听了。”

“我哥哥菲利克斯有一桩困扰多年的心事。他少年时有些晚熟,下六年级大家都发了潮征,他那里还迟迟长不成,学校里嘛,藏不住隐私,少不了被人找麻烦、寻开心,我是没有亲见——我上学那时他早毕业了——据说是很惨的。因此上他就落了心病,和人相好也只肯聊天不敢亲热,就怕人家笑他短小;只会嘴上吹嘘,其实一颗,星星,也没摘过!出于显而易见的原因,”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表示对自己惊人天赋的敬意,“他处处针对我,说些刻薄话。我可恼火很久了!”

艾薇脸上露出难辨真假的同情,“既然他遭过难事,也算情有可原吧。”

“为什么,他那东西不长进又不是我的错!我长得好更不是我的错!”

“好吧,”艾薇不明显地笑了笑,“那么,你的复仇计划是……?”

“我打算……等等,你不会告诉他吧?”雷登警觉地问。他可是特意躲到这里来抄写,连自己身边的仆人都信不过呢。

“怎么会呢。我是你忠实的同盟,达令少爷,你对我讲的话我绝不泄露。”

“那就好。”雷登满意地点了点头,“菲利克斯今晚要上台唱歌,我要把他的歌谱起调改高,叫他在客人面前出丑,哈!”

佩蒂夫人用扇子掩嘴笑着,决定不去提醒他:搞砸了才艺演出,男爵夫人该有多遗憾。

“你今天的领花很别致。”他望着雷登衣领上的一串橘子花。

“哦,谢谢!我刚从树上摘的。”雷登指了指背后的橘子树,“你也要一枝吗?我帮你摘。”

“我很感激。”艾薇说着抚了一下胸口,“不过……只为一个上午的装饰杀死未来的果实,会不会太可惜了?”

听他这么说,雷登停下想了想。

“……不,”他做出决断,“当下的快乐是最重要的。艾薇,我的美人,请允许我为你折这枝花。”

他说着,起身去攀树枝,从枝叶间挑了一簇盛开的白花,折下来别在艾薇的黑色天鹅绒翻领上。

“完美。”他端详那领花,自顾自评论道。

“多谢了,达令少爷。”

雷登坐回情人身边,“这里又没别人,为什么不用教名喊我?”

“你们alpha的心思总是这么简单。”艾薇用扇子轻敲他的手背,“我亲爱的雷登,我对你教名的怜爱并不亚于我对你姓氏的尊敬。对于恪守礼教的恋人们,言语狎昵是肉体欢愉的替代品,因此为他们所珍视;但我们之间有过真正的亲近,更难留存的是新鲜刺激。我情愿时时提醒自己:我只是你的客人,你只是一个欢场猎手,我们不是受到祝福的恋人,而是背德的共犯。比起已婚爱侣都有的狎昵称呼,罪人之间陌生的热情不是更珍贵吗?”

“说得好!”雷登拍手笑道,“我必须承认,艾薇,说到情趣,你总是高我一招。”

他望着佩蒂夫人橘子花一样洁白的侧脸,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拉进怀里亲嘴接唇。o

ega作势推他,手上却不用力。

“哎呀,放开,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放心,这里没人来。”雷登说着,一手探进对方的衣襟,隔着衬衫摸到束腰的骨撑。

奇妙!一个oga的装扮中要有多少秘密啊!尽管遍阅美色,他还是会在每一次探秘时为这些精致心机深深着迷。

“造这个温室是我双亲一时兴起,他们就是这样随性的人——我乱花钱的天赋一定是受他们遗传。主宅又不是没有花园,这里走着来嫌远,坐车又麻烦,又没什么稀罕植物,大家都不愿意来坐。所以不用担心,没人会撞见我们。”

“真是可惜了,”艾薇叹道,“这么美的温室。”

“就像你一样。”雷登皱眉说,“你不能参加舞会,这是所有人的损失,但我一定是所有人当中最遗憾的一个。”

未过服丧期的新寡不允许参与器乐歌舞,社交活动只限于吃茶谈话。

艾薇拍了拍他的脸,“打起精神来,达令少爷,忧郁的样子不适合你。我相信你不会缺少舞伴。”

“每个oga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失去一个苹果,别人送来一篮草莓,就能弥补苹果的失落吗?有你出席的舞会上不能和你跳舞,这份失落没有人能安慰!”

他抱着艾薇吻了又吻,直觉得oga衬衫领口的体香比周遭的花香更惹人迷醉。两人这样拉拉扯扯,刚戴上的领花又被抖落在地上。艾薇被他压在长椅上,半推半就,半嗔半笑,和他在橘子树下亲热了一番。短暂偷欢后,雷登放开他的情人,起身坐正,悠闲地抚平发型。

“话说回来,艾薇,你到这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的事已经办完了。”艾薇敛好衣服,拾起那枝橘子花重新戴上,“再次感谢你送我的花。日安,达令少爷。”

佩蒂夫人以如常优雅的姿态离开了。雷登回味着情人的话,手放回桌上,一不留神碰翻了墨水。

“哦见鬼……!”

午餐时间过后,菲利克斯对他兄弟的阴谋还一无所知,他正满心得意,准备验收自己的谋划成果。一些oga客人坐在花园里喝咖啡、赏花,菲利克斯走过去向他生父问了安,又走到一旁装作摘花,向另一张茶桌旁的露西安偷递眼神。

露西安陪着他的生父,同几位年纪相仿的夫人坐在一起。梅叶夫人穿着和他年纪相符的深色套装,露西安则是一身粉色法兰绒,草帽上别着两朵白雏菊花,与夏日乡村的气氛极为合衬。

今天的小露西安也是如此标致啊。菲利克斯在心里赞叹。

“最值得期待的自然是埃弗利夫人。”一位夫人说。听起来是在谈论今晚的节目。

“他们说他是西区的情歌之王,整个国家都找不到比他更甜的嗓音。”另一位夫人说。

“但他只是个歌厅艺人,不是吗?和芭蕾舞伎差不多?”再一位夫人说,话中流露着鄙薄,“我不懂这些人的事。我丈夫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我听说,他是王储的秘密情人,储后为此发了很大脾气,所以没人敢邀请他进入社交界——除了我们这位荒唐的潘斯沃思爵爷。”

梅叶夫人轻轻含了一下他的玳瑁烟嘴,不轻易发笑的刻薄嘴角向下垂着。

“朋友们,”他慢悠悠地说,“我想,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各位有脸面的公子、夫人,的确少有机会鉴赏这一类‘艺术家’,还是应当感谢主人家的心意。”

几位朋友听了纷纷附和,发出会意的低声讥笑。

看得出来,露西安对年长夫人们的闲话不感兴趣,他用扇子掩着半张脸,眼光悄悄溜走,找到不远处的菲利克斯,一不小心对上视线,又飞快地转开。

还在生气吗?菲利克斯回想着昨天的冷遇,还是猜不出自己究竟是怎地开罪他了。算了,管是什么芥蒂,再过一会儿,准会被抛到脑后。只要阿什丽那小子像他自己承诺的那么可靠。

菲利克斯在异性客人中间来去,假意代表他生父逐一问候。再一次和心上的oga交换眼神后,他等待的情节开始了:埃弗利家的独子——那个顽劣不驯的小alpha匆匆走进花园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来到露西安面前,躬身致意:

“公子,能和您说几句话吗?”

露西安转向一旁,当作没听见。

“……公子?”

露西安的父亲放下折扇,略显厌烦地瞪着擅自靠近的小alpha,“年轻人,没人教过你不经介绍就搭话是极为失礼的吗?”

“对不起!”那孩子慌了神,“但我……我不知道……”

“不如我来介绍?”菲利克斯适时地加入对话,“露西安公子,各位夫人,这位是埃弗利先生和夫人的爱子,杰弗里。”

“露西安公子!”小杰弗里惴惴不安地缩着肩,“我……我是来认错的。此前对您的冒犯,我十分后悔,那种幼稚低级的恶作剧绝不是绅士应有的行为。公子,我谦卑地请求您原谅。”

露西安看了

一眼那孩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再怎么恶劣,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这是不是另一个恶作剧?”他故意刁难说,“如果我信了你的歉意,会遭到更多戏弄吗?”

“不,是真的!我发誓!再也不会对您或任何一位公子做出不敬的事,求您原谅我!”

露西安摇着扇子,又对着那孩子的窘迫样欣赏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了表情,

“我原谅你。”

“谢谢!您真是太好了!谢谢!”那孩子吻了露西安的手,正要跑开,又被菲利克斯按住肩膀。

“走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该说的话?”菲利克斯提示他。

“哦,是的,”杰弗里记起了他的礼仪,“请允许我告辞,露西安公子!各位夫人!”

菲利克斯这才放那孩子离开,并确信露西安看得出这场小小的处罚仪式与他不无关系。

“歌伎的孩子。”梅叶夫人评论道,“当一个oga的心思都用来讨好陌生alpha,而不是关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结果就是这样。”

“爸爸!”露西安终于听不耐烦,开口反驳他父亲:“如果教育是oga的责任,为什么公学、大学里从来没有oga导师?为什么,当一个孩子言行不端,一定是他生父的管教无方;那些绅士会馆里每个不务正业的alpha都读过大学,却没人说是大学管教错了?”

“哦,收起你那些歪理吧,露西,这不是诡辩的场合。”梅叶夫人数落他的孩子,又转向主人家长子,“达令少爷,请务必原谅我儿子,他是个非常叛逆的年轻人,当然这都是我早年教导不严的后果,我不责怪其他人。”

“您太谦虚了。不过,露西安公子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如果大学里有您这样优雅睿智的夫人执教,我敢肯定我在大学的收获会远胜当初。”

菲利克斯的花言巧语成功哄得梅叶夫人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他想和露西安独处,但从长辈身边公然带走一位小公子是不可考虑的,那样太可疑了。他和夫人们闲聊几句后礼貌地告辞,只在离开时回头为他惦念的男孩留下一个邀请眼神。

他回到后厅稍等了一刻,领会了暗示的oga果然独自找来了。

露西安走进厅里,一手脱下草帽,另一手在头顶和两鬓依次轻触,确保他平整的发型未曾被帽子刮乱。他小心地左右张望,直到菲利克斯从廊柱后面走出来向他问好。

“公子是在找我吗?”

“请不要自作主张,达令少爷。我只是碰巧进来避一避日光。”

“公正地说,今天的日头也不算特别热情,但小公子们皮肤娇贵,受不住它热吻也难怪。”

面对alpha的调戏,露西安应付自如:“热情不是问题,礼貌才是,有些没规矩的日头就是学不会先问再吻。”

呵,这么会调情的小嘴,是该用热吻好好教训一番,看这机灵应变的银舌头如何摆脱色欲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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