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娶了个病娇?
夏夜里本就热,楚江盖着凉丝丝的冰缎被也不觉得多热,再看舒晴方用红铜特制的熨斗烫衣服,鼻尖额头都渗出亮晶晶的香汗。
须臾,中衣都干透了。
舒晴方瞧了眼外头的天色,秀眉轻笼,抿了抿小唇:“我刚刚叫人回去传话了,也送了雀鸟传信,今儿太晚了,咱们就在此休息一夜吧。”
房门外头依稀有人影晃动,舒晴方过去开门。
鸨姆爱奴忐忑站在门口:“主……”
“进来说话儿。”舒晴方嘘声,放了老鸨进屋。
爱奴能在快活庄庄主身边当下属,其人察言观色探听消息的本事一绝,早就从香歇雪那里知晓,现下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私自放了人进来,这人还是‘柳主子’的夫君,如何解释呢?
“客人都安排妥当了?”舒晴方问的是那些其他的色中恶鬼,他最厌恶强迫小倌接客的行径。
小倌为了赚钱自然有的愿意接过夜客,有的卖艺不卖身,这是做人的基本自由。
爱奴知道那是上峰的逆鳞,忙答:“都妥当了,有些不接过夜客的小哥儿们也没勉强,送回去了。”
“你一会儿把碧桃挪到我这儿的西厢房,另外再多取些冰块和清凉轮来,再取些点心羹汤来,悄悄的。”
“是。”爱奴心惊胆战的瞧那琉璃金纱制屏风后,不敢再多看,赶快去办差事。
见舒晴方关门回来又去弄衣裳,楚江穿上了中衣中裤,下床去牵他的手,把人按在床上:“甭管那衣裳了,你快坐下休息,对了,叫人送进来些酒,再要一个火折子。”
舒晴方低头抚摸自己精致浓妆的脸颊,似是不敢和楚江直视:“要先去沐浴卸妆。”
楚江见他犯倔,无法,只好答应了。
半刻钟,舒晴方沐浴卸妆完毕,房间内的红木圆桌摆着热腾腾的四菜一汤一甜品,还有一壶陈年佳酿。
绝美的脸蛋欺霜冰晶不染一丝一毫的脂粉铅华,额间那只朱砂痣也洗净了,乌墨沉沉的泠泠大眼低垂,穿着翡翠色雨蝉绡的寝衣,萤白雪绸曳地长裙,黛褐长发如水波般流泄及臀下。
那翡翠色的寝衣不知是什么材质,触手轻薄如蝉翼,看着却如雨雾水汽似的清新明丽。
楚江觉得闷热都瞬间消散许多,去桌旁坐下取了一只玛瑙茶碗,斟酒后,把灯罩取下,用烛火点燃美酒。
“快,过来坐,我给你揉一揉肩膀手臂,要不然你明日会疼的抬不起来。”楚江对着舒晴方招手。
他不知道自家舒美人又哪儿别扭了,像是受屈似的站在榻边。
舒晴方盈盈过去,老老实实的挨着楚江坐。
楚江伸手要去解开舒晴方的寝衣绊带,还没碰到,就惹得舒美人娇气的咬唇,羞涩婉转的扭身,自己解开衣带,烛火下,露出象牙色香肩。
“我调和的那些中成药你有着身孕用不得,只好用酒给你揉揉,忍忍疼啊?”楚江用手前端快速沾着燃烧的美酒,再给美人搓揉肩膀手臂。
酒精挥发带走热度,修长灼热的手指有节奏的按摩,骨缝儿刚刚的疼痛像是被冰镇过似的瞬间舒服不疼了。
楚江是真担心美人动了胎气,捏着美人的手腕把脉:“小腹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你千万不能忍,不适一定要说。”
胎儿还是其次,主要不小心掉了孩子对孕夫的身子损伤极大。
虽然给舒晴方用过肉灵芝,加上这些年流水的名贵药物食物各种补给调养,流产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也不排除意外。他可是看着舒晴方跳舞,那些高难度的动作。
“夫君,你悄悄的进来,是不是瞧见晴儿跳舞了?”舒晴方问。
“看见了。”楚江察觉脉象平稳。
“那……”
我接客做戏的时候呢?
害人的时候呢?
实在说不出口,舒晴方的大眼睛眼周瞬间染上一团桃粉色,乌泠泠的美眸瞬间湿湿的,肩膀瑟缩。
楚江心里大大叹气,给美人系好衣带,眼睛不眨的撒谎:“找到这里花了我吃奶的力气,看见你跳舞,我就去寻你,被你那哑巴管事带进荷花池,转了不知多少圈,误打误撞的才找到你,看见魏朝逸打伤了碧桃,你不知道我有多怕你也受伤!”
舒晴方如释重负。
他没看见!
“对不起,夫君,晴儿也后悔,是晴儿失查,当年晴儿哥哥远嫁,晴儿与他不熟悉,谁知一介卑劣庶子竟然成了文武皆能,日后再不如此行事了。”舒晴方语气带上恼意,护住小腹有些后怕。
如果没了孩子,他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疯狂举动。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们早歇睡吧,我看你也累了。”楚江抬手轻轻抚美人的头顶,心生疲倦,温和的道。
“夫君不要气晴儿好么?用一点子吃食吧?”舒晴方瞧楚江脸色有浓浓的倦色,心口突然有些慌乱。
精神高度集中,
折腾太久,楚江的肠胃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他先用银针挨个菜肴试过没毒,才放心的给舒晴方盛了一碗白蘑鸡汤:“我和你生什么气啊,你用点吧,我就坐这儿陪你,你和孩子吃吧。”
舒晴方看着碗里的鸡汤,捧起来,大眼睛水雾朦胧的,执拗道:“为了孩子,夫君也要喝。”
楚江失笑,结果喝了一口,又给舒晴方盛了一碗。
二人这才用起夜宵。
上床后,楚江抱着敏感多思的美人很快睡着。
舒晴方却一夜没睡,拿起楚江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用细滑的小脸抵着,蹭着。
他最害怕楚江误会他,多疑他。
毕竟楚江从前对他说过的话,句句都刻在他心上,两个世界的人思考处事会有极大的不同,他害怕楚江看到他城府深重、不贼手段的样子。
但是现在,楚江看到他在雅妓院跳舞,会不会以为自己为复仇‘接客’?
一想,舒晴方的眼圈渐渐泛红潮湿,他真的不是那起子水性杨柳的人。不行,他要尽量减少来雅妓院的次数。可是,他也是为了快些引蛇出洞,彻底除掉那些仇家,否则他何以要在那么多男人面前跳舞,何以要利用那卑鄙的周琅?
城府深重、不择手段和水性杨流、风流浪荡比起来,还是取前者舍后者吧。
‘楚郎明显已经忍耐不住,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爷们儿,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舒晴方转过头爱恋地亲吻楚江的嘴角,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起。
东集市有零星几个小商贩在准备摆摊卖菜。
忽见围墙角落立着两个男人,交叠着趴在地面,其中一人衣衫不整,另一人在下方竟然一丝不挂?
“走去瞧瞧,谁呀这是……”卖菜的小贩拉着旁边屠户。
“瞅着不像乞丐,俺滴姆啊,这味儿!”屠户捂着鼻子。
巡逻的护城校尉刚好带着一小队人马经过,见事情奇怪,厉声训斥:“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呢!”
几个人一起凑上去,扒开两人,都是爷们儿,一少一老,竟然不顾羞耻的在大街上苟合,两个人身上极其肮脏,校尉长官惊的眉毛倒竖,看着那张贵气的脸儿,话都说不利索了:“武、武……武安侯府的小侯爷?!”
下方的老者浑身更是全身污秽浓血白浊,除了脸,别的地儿鞭子,碳烙,滴蜡,后臀完全血肉模糊的,要不是形状勉强还像屁股,这么看上去就像个腐烂的臭桃,臀缝烂乎乎的像碾碎的发霉牛粪泥。
一股腥臭骚味儿熏得人没法靠近,仔细一看,还真是有不少粪便。
小校更是说话声都颤了,捂着鼻子,一阵阵恶心:“大人,下边儿的是八府巡抚宋高大人啊!!”
宋高的脸也是死人般的灰败蜡黄,双唇皲裂,如果不是鼻间还有一缕游丝气,这会儿大伙都以为他死了。
巡城校尉长官不敢轻易挪动宋高,一挥手大声命令下属去取担架来。就这么等会儿的功夫。围观的赶早集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小贩子也凑成一圈儿,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颇为嫌恶厌弃。
“真真是伤风败俗,还武安侯府的小侯爷?好好的不回府和恶心老头子交姌!”
“什么伤风败俗,简直是惊世骇俗!癖好忒重了些!最下等的窑子都没这么玩儿的,宋大人的屁股都没个形喽!”
“那宋老头本来就爱玩童男童子,现在竟然开始喜欢被小的玩儿?”
“有权有钱,哪儿是咱们平头老百姓能懂得……”
“谁他姆姆的想懂这个!恶心!呸——”
……
被谈论的两个高门勋贵,终于给备受压迫的老百姓娱乐一回,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传遍了个整个皇城。
武安侯府的人闻讯赶来接魏朝逸,魏朝逸脸色灰里透青,红紫交加,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话也说不清。
“去……去把……把……把藕花……深……”断断续续吞吞吐吐还大舌头,舌根像麻痹了一样痛苦不适。
奉命督查此事的刑部侍郎完全没听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小侯爷,在说一次——”
魏朝逸手指揪着被褥,手背青筋暴起,他倒是想说,可是他现在舌尖跟本不听他自己的使唤他怎么说?!身体也僵硬,骨骼动弹一下都剧痛,仿佛背着泰山似的难受疲累。
他现在万分后悔,就不应该听薛二那群人的挑唆去藕花深处,他一定是被人给‘害’了!‘设计’了!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栽赃迫害他?!
魏朝逸脸色铁青,虽然说不出话,但他可以写,竭力抓动手指,却发现全身上下都麻痹僵硬,动弹艰难。
是柳横波吗?他和那卑贱的小倌儿从来都没有仇怨,为何要害自己?
想不开,深陷泥潭,暂时无法脱身,魏朝逸两眼一闭,最多被人说几句,随他人说去。
刑不上贵族,他不会被抓捕。
楚江带着舒晴方回
家时已是午后。
扶风兴冲冲的进来告诉楚江发生的大事:“师父,武安侯府家的小侯爷魏朝逸和八府巡抚老头子宋高竟然在大街上行苟且事儿,被巡城的护卫队抓个正着!哈哈哈!丢脸丢到家了!他们也有今天?哼哼!”
舒晴方看扶风幸灾乐祸的,嘴角勾起,无奈莞尔。
自家夫君这愤世妒俗的小徒弟啊~
楚江从马车下来还晕乎着呢,听完了人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醒了,摸摸鼻子:“快别侃大山了,去叫他们作个席面,我和你师姆还没吃呢。”
好一招借刀杀人,偷桃换李。
他真是佩服了舒晴方狠毒慧捷的一招。
扶风瞅他师父没事,答应着去叫厨房做饭了。
回床上歪着休息,楚江有些过度疲累,昨夜在藕花深处也没睡好,对着端茶盈盈走来的美人,关切道:“胳膊怎么样了,不疼吧?”
舒晴方摇头,莞尔甜笑:“早就好了,夫君喝口冰镇果子蜜香薷饮润润喉。”
见楚江没什么表情,舒晴方的心尖一颤,笑容渐渐敛去。
小心翼翼的收着下巴尖儿,大眼睛我见犹怜的几次流转垂下又悄悄的抬起偷看楚江。
楚江把茶盏拿在手里,掀开盖,刚要喝想起来什么,把舒晴方拉进怀里,让人坐他腿上,亲手喂舒晴方:“你先喝两口,剩下的我喝,一盏喝不完。”
舒晴方柔顺无比,甚至还有点小害羞,低头啜饮几小口。
楚江把余下的一饮而尽,很是爽快香甜,舒舒服服的倒回床上继续歪着,深邃俊美的眉眼淡泊宁静,始终看着坐在床沿儿的大美人。
“想不想吃西湖醋鱼?我给你做?酸辣粉儿?”
“都好。”舒晴方喜欢吃酸的。
看楚江躺的很舒服惬意的样子,舒晴方略略放心,坐在床沿儿看了一会儿,拿出檀香木扇子给楚江扇凉。
扇着扇着,人就撒娇般也歪着了,不过是歪倒楚江臂弯内去了。
温香软玉在怀,楚江心猿意马,惬意悠然,抱着摸着,手感极佳。
“还是胖点摸着舒服,以前摸着硌得慌。”楚江闭着眼调笑,美人胖了点。
只要说起腹中的孩儿,舒晴方就会开心许多,蹭他的胸前,睫毛颤动,亮晶晶的看着楚江,嘴角弯弯的:“现在还没显怀呢,等月份多,成了大肚哥儿,夫君还会嫌弃胖呢。”
“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楚江愠怒佯装玩笑。
舒晴方怕他生气,忙抬头亲吻男子的嘴角下巴,甜蜜蜜的蹭男人的颈窝,猫儿似的贴贴,笑靥温柔缱倦:“不是,晴儿的夫君是最德才兼备的好人。”
楚江听了满意的扑哧一笑,轻轻用指节刮了下美人的脸蛋儿。
想了想,舒晴方把昨夜的事情打算说了,还很虚心示弱的认错:“夫君,对不起,以后有急事需要去雅妓院,夫君和晴儿同去,晴儿再也不会瞒着夫君了,好吗?”
楚江大手顺着美人腻滑的背脊往下,揉了揉美人腰臀线,低头重重亲吻美人额头几次,脸色不变,语气温和深长:“我没多想,也不生气,你别怕。”
舒晴方看楚江这副好脾气的样子倒是害怕,他情愿楚江像以前似的发泄出来,好比现在这样‘压抑忍耐’的好。
最终也没说什么,被楚江这样爱抚,他好舒服,希望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咱们也造一个冰窖存冰吧,太热了。”酷暑让楚江食欲和性欲下降了百分之八十。
虽然穿的是真丝面料的薄薄绢衫子,但长袖长裤,也热的他背后腋下湿透,总想去洗澡冲凉。
然而这会儿抱着美人春情荡漾,身热心烫。
“太热了,我去冲个凉,宝贝,来——”楚江想要坐起来,拍拍美人后背,需要怀里的美人起开。
舒晴方噘嘴,长睫毛委屈垂下,不肯起来,反而更往楚江胸口贴了贴,有孕后他的体温比从前高了许多,反而是楚江身体多清爽凉快,怀着他的孩儿,竟然还敢嫌弃自己?
对着怀里黏人可爱的老婆没招,楚江失笑,摸着美人的耳朵:“你怎么一点汗也没出?”
“哼,人家本来就是畏冷不畏热的,夫君是第一日知道吗。”舒晴方娇声,暗含小幽怨。
“嗯~”舒晴方觉得腿上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自己,脸羞红,轻轻扭了扭臀,哼唧。